我已经没有力气前行,我去哪儿呢,我不知道,双腿软而无力,我一下子跌坐在一堆碎瓦砾中。
一个五六岁,头发蓬乱,鼻涕满脸的孩子踉踉跄跄地朝我的方向走来,他没有穿鞋,走在碎石堆里,我担心他磕着,意欲伸手去抱他,也就在我伸手的一刹那,那小孩面朝地倒在我面前,离我大约也就几步远。
我还没有反应过来,却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妇人,嘶着嗓子抱着孩子哭,她力道很大,我都担心她伤着孩子。
“我的孩儿啊,你这到底是什么病,为娘拿什么治你!”妇人边哭边抹着鼻涕,又将鼻涕揩在了衣摆上。
“这孩子怎么了?”我问妇人。
“平时好好的,走着走着突然就倒地,我看是魔怔了。”妇人举着一双泪目,她脸上的皱纹很深,好似乱刀砍过一般。
“能否治得好?”我默默摸了一下荷包中最后的一个银锞子,我知道从南诏回瀛洲城的这一路我千金散尽,怕有一部分是被骗了,可这乱世,我宁愿被骗也不愿意放弃助人的机会,钱或许还可以挣,但命却只有一次。
“能——,可——”我知道她在注意我伸进荷包的手,我看出她浑浊的眼眸中充溢着希冀的亮光。
“拿去吧,先不管治病,让孩子吃个饱。”我终于将这最后一个银锞子送了出去。
妇人眼睛瞪得贼大,抱着孩子软沓沓的身体,一番感恩戴德后离开地很快,似乎怕我反悔一样。
“这年头,还有人肯施舍钱。”一群饥民在一旁议论着。
“姑娘你行行好,我也好几日没吃饭了。”
“你受骗了,那妇人好几个孩子都被她卖了,这个孩子生了重病,卖不掉,她早就打算扔掉的。”
“没钱给我,你给我也行,我看你——”一男子朝我戏谑地眨眨眼,他吊儿郎当地抖着腿,抬头冲我舔舌头。
我弯腰迅速捡起半块废砖直接就朝这男子扔过去,我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愿,这蠢物如果也不想活了,我奉陪到底。那男子愣了一下,反应也算快,往旁侧让了一下身体,砖块砸中了后边瓦砾堆中觅食的野狗,野狗一声哀嚎,夹着尾巴跑了。
“你——”男子扭头看着被打伤的野狗,如果他躲得不快,被打伤的便是他。
男子扭曲着一张老鼠脸,瞪着一双贪婪的猪眼向我步步逼近,我又捡起一块砖头,迅速砸去。
“前面有施粥饭的。”有人一激动地喊了一声,那男子也被同伴拉走,砖头落了空,他边跑边不忘回头狠狠盯我一眼。
我扔掉手中的石头,随身除了最后一个炊饼和牛皮囊袋中的一点水,也算孑然一身了。我也去喝点粥,再好好打算一下吧。
刚刚并不觉得怎样,这一迈步才感觉脚底钻心地痛,想着脱鞋看看脚底的燎泡,哪知凝固的血液将鞋和脚紧紧连在一起,头上的虱子也来凑热闹,纵使抓破头皮,也难解抓心抓肺的奇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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